22、你是狗吗
谢锦淮收了目光,“挺好。”
安灿松了一口气,笑着挽上他的手臂,“锦淮,褚小姐好像对我做过功课,有所了解,张口闭口就是要我好好治病,还真有趣。”
他没兴趣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,结果已经呈现,褚欢走了。
视线落在安灿身上的睡衣,“没带衣服过来?我安排人给你送过来。”
安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,轻笑,“什么都带了,就忘了带睡衣,我以为你还留着我的衣服。”
谢锦淮常飞国外,这几年来,安灿情绪稳定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,发起病来就很依赖他,去年安灿在这儿住过一阵子养病,后来情况不太好,又搬回了疗养院。
“安政派人收拾的。”谢锦淮捏了捏眉心,“你习惯住这儿挺好,我留梁音照顾你。”
安灿还没咂么出“留”字是什么意思,谢锦淮抽了手臂,“早点歇下,我等会儿就回来。”
安灿和梁音眼睁睁看他取了件风衣披上,带着安特助离开。
“他刚刚回来,又要去哪儿?”
“每次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褚欢来了没。”梁音闻言认真看着她,“现在,你还觉得褚欢不过如此吗?”
安灿觉得梁音有些大惊小怪,轻笑,“我了解锦淮。”
他们认识19年,没有谁能像她一样,能紧紧把握着他心底最柔软的悸动。
……
锅里的水分没吸干净,油花噼里啪啦地炸开,褚欢拿着锅盖当盾牌一样,投了个鸡蛋进去,折腾了一晚上,她一口饭都没吃。
回来的路上买了块小蛋糕,买的饭开门的时候被对门邻居家的狗给咬烂了袋子,撒了一地。
自己的厨艺又实在丢人现眼,一愣神的功夫,火大煎黑了鸡蛋,她饿得又要发抖。
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回忆,爸爸活着的时候,只要他和弟弟在家,轮不到她和妈妈进厨房。
坐在餐桌上看着焦掉的鸡蛋,她忽然没忍住抖着胸膛笑了一声,多像她半死不活的人生。
纤手捂住脸,笑着笑着肩膀抖了起来,眼泪从指间溢出来,挖了口蛋糕吃,怎么觉得又苦又咸。
今天是她的生日,可她最亲爱的人不是天人永隔,就是下落不明,漫长的潮湿一到了某个契机就是瓢泼的大雨。
心和胃一起拨弄着翻搅,苦涩的情绪潮水般铺天盖地。
抽了纸擦了擦酸胀湿麻的眼睛。
门被敲响,她走过去,看了一眼猫眼,是邻居阿姨。
开了门。
阿姨递上做好的番茄牛腩拌饭,塞她手里,淳朴的脸笑得慈爱,“小姑娘,不好意思啦,我家豆豆喜欢扑东西,阿姨的手艺好的啦,你尝尝。”
阿姨看她眼睛红彤彤的,“有困难啊?阿姨能帮忙吗?”
褚欢的话哽在喉头,“谢谢阿姨,看剧哭了。”
“嗐,小姑娘就是敏感,我那女儿跟你差不多大,在外地读书,全家揪着心惦念她一个。”
阿姨摆了摆手,“赶紧趁热吃吧,有什么事要阿姨帮忙,敲门的哈。”
对面门关上,她还捧着盘子愣在原地,这个菜很少人会放青豆,她爸爸妈妈做这道菜也爱放青豆。
眼睛里像被滴了橘皮汁,泪水止不住地掉,紧绷着唇,褚欢更难受了。
“脓包。”
端着饭要回屋,迎面看见门楼下,谢锦淮咬着烟,拎着礼盒,一瞬不瞬盯着她,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。
男人摘了烟踩灭,擦着她的肩,进自己家一样,把她挤到了一边。
饭菜香混淆着他身上的熟木香,褚欢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,回了屋,把东西放到餐桌上。
褚欢租的房子本就不大,单人沙发被他高大的身躯衬得像玩具。
“先生……你怎么知道我住哪?”
还掐着她的饭点,她快饿死了,没心情应付他。
“闭嘴。”
他好像很疲惫,长腿叠在脚凳上,双肘撑着扶手,手指扣在身前,闭着眼睛假寐。
褚欢才没心情管他,认真干饭。
那人却不睡了,起身拉开凳子坐到她对面,“谁给的东西都敢吃,不怕被投毒。”
褚欢嚼饭的动作顿了一下,终是没忍住,翻了一个白眼,抽了抽鼻子,“我命贱,死了也没什么,不比先生金尊玉贵,活得爱惜。”
说完,挖了一勺饭,有些淘气地瞪着他的眼睛,塞进了嘴里,吃得一脸满足。
眉梢眼角没了平日的小心翼翼,娇气掺着灵动,谢锦淮扯了扯唇角,喉咙有些发干,他想扯扯领带,抹了个空,解了两颗衬衫扣。
摸出打火机,正准备点烟。
褚欢皱眉,“可以等我吃好饭再抽吗?”
谢锦淮恍若未闻,由性点了烟。
褚欢有股无力感,再次感受到他不把她当回事儿,这位大爷哪可能会迁就她。
今晚她的情绪比较脆弱,看见他是压不住的火要冒。
褚欢在男人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中,胡乱吃了几口饭,一撮火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,难受得她喝了半杯水。
起身收拾好餐桌。
男人一开口就差点把她气死。
“除了吃和哭,你还会干什么?”
褚欢还认真思考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他的冷嘲热讽。
刚张了张嘴。
“你是狗?”
褚欢不可置信,气得胸口用力起伏。
“狗都比你有气性。”
褚欢想把盘子扣他脸上。
也只是想想。
不听不听,王八念经。
谢锦淮坐到沙发里,闭着眼睛,大剌剌敞着腿,姿态冷漠,“坐过来。”
褚欢知道在他面前不是争口气的时候,但她的脚下生了钉,做不到欢欢喜喜领了骂又舔上去。
眼皮撑起褶皱,暖黄的灯光倒不刺眼,谢锦淮没等来娇软的身子,坐起身,看见头倔驴挺直了脊背钉在原地,姿态拿捏得挺有志气。
“过来。”
他叠起腿,沉了口气,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。
程斯年,顾霄,安灿,褚欢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此刻达到顶峰,她深吸一口气,垂下眼帘。
“先生,我们断了吧。”
这男人精得很,跟了他将近一个月,确定从他身上讨不了什么希望。
有那么好一会儿,她以为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。
抬眼对视上谢锦淮没什么波澜的眼眸,褚欢有种自己已经被剥了皮的错觉。
男人解了衬衫的袖扣,“再说一遍。”
褚欢硬着头皮,“我们断了吧。”
谢锦淮慢条斯理地折了袖子上去,“嗯,再说一遍。”
“……”
褚欢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毛骨悚然,垂在身旁的手指都僵了一下。